《忠于天主圣心的教会》——教宗良十四世宗座劝谕《我爱了你》

经由习努诺（Nuno da Silva Gonçalves S.J.）
2025年12月1日

2025年10月9日，教宗良十四世发布了关于爱穷人的宗座劝谕《我爱了你》（Dilexi te）。这部在此前10月4日于亚西西圣方济各瞻礼当天签署的文件是新教宗的首部宗座劝谕，也是对其前任教宗方济各在生命最后几个月所开展的工作的重拾和延续。正如良十四世在文件开篇的解释：“我有幸继承这份遗稿，欣然将其视为己任——并略作反省补充——在我牧职伊始便予以颁布，以分享我敬爱的前任之心愿：愿所有基督徒都能体认到基督之爱与祂召唤我们亲近穷人之间那紧密的纽带”（第3条）。换言之，劝谕通过不同方式表达而阐释：对穷人的爱是忠于天主圣心的保证^[1]。

《我爱了你》显然与教宗方济各的最后一部通谕《祂爱了我们》（Dilexit nos）一脉相承，后者敬礼的内容是耶稣圣心所蕴含的人性与天主性之爱。正是源于这种面向所有人的救赎之爱，教会蒙召去践行对最贫穷者优先且个性化的关爱。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教会始终践行着这一使命，并继续在今天将“我爱了你”（默三9）落到实处。如果该文告的标题本身便使人联想到《祂爱了我们》，那么其中对《福音的喜乐》、《愿祢受赞颂》、《你们要欢喜踊跃》和《众位弟兄》等文告内容的大量引用更使得这份劝谕成为对教宗方济各之训导的明确致敬。

该宗座劝谕由五个章节组成，其标题如下：1. 一些必不可少的写在前面的话（第4-15条）；2. 天主选择穷人（第16-34条）；3. 为穷人存在的教会（第35-81条）；4. 一段仍在延续的历史（第82-102条）；5. 一项恒久的挑战（第103-121条）。因此，劝谕首先从概念的语境化与定义着笔（第一章）；继而从圣经和神学角度对天主优先选择穷人进行了反思（第二章）、从历史角度说明了教会如何具体践行对弱势群体的爱（第三章）、回顾了教会社会训导的形成及其社会政治影响（第四章）；并在最后总结指出：对穷人的爱仍是当今教会所面临的一个不可回避的迫切挑战（第五章）。

《一些必不可少的写在前面的话》

作为导言，劝谕以《一些必不可少的写在前面的话》的题目开篇，其中重申了耶稣的话语——祂让自己成为最弱小者：“凡你们对我这些最小兄弟中的一个所做的，就是对我做的”（玛二十五40）。更具体地说，“任何关爱的举动，即便是最微小的，也不会被遗忘，尤其是为那些身处痛苦、孤独或为需要帮助的人所做的”（第4条）。

若能从最小的弟兄身上体认出上主的面容，由此将带来显而易见的效果。“我们并非置身于慈善事业的层面，而是处于神圣启示的领域；与那些既无权势、亦无显赫身份之人接触是与历史之主相遇的一种根本方式。在穷人身上，祂依然有话要向我们诉说”（第5条）。随后，教宗良十四世援引亚西西圣方济各的典范重申道：“我深信，当我们能够摆脱自我中心主义并学会倾听穷人的呼声时，优先关怀穷人的选择必将为教会和社会带来非凡的革新”（第7条）。天主本身就是这样做的，祂听到了在埃及的犹太民众的呼声。因此，我们也要“通过倾听穷人的呼声，蒙召与天主的圣心契合——祂热切关怀自己的子女，尤其是最困苦者的需求”（第8条）。

教宗写道：穷人的处境不仅挑战着社会、政治经济体系和教会本身，也挑战着我们每个人。这种挑战是透过贫困的多种形式表现出来：“有人缺乏维持生计的物质资源，有人遭社会排斥且无途径为其尊严与才能发声，还有道德与灵性上的贫瘠、文化上的匮乏，有的人无论从个人还是社会层面都处于弱势或不堪的处境，亦有人的贫困是因为被剥夺权利、生存空间与自由”（第9条）。此外必须指出的是，仅对穷人付出具体的救济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结合“一种能够促成文化层面的心态转变”（第11条）。尤其是在追求幸福的生活方式层面，太多时候，人们误将幸福生活建基在积累财富和成就上，甚至想要通过利用偏袒强者、排斥弱者的社会制度而达到目的（参见第11条）。

教宗良十四世指出：“我们不能对贫困放松警惕”（第12条），即使在富裕国家，贫困人口的数量同样令人担忧，而且“人们注意到各种贫困现象明显增加”，且“演化为多种形式的经济和社会贫困，反映出即使在普遍富裕的环境中，不平等现象也在加剧”（第12条）。在此背景下，《我爱了你》在第一章结尾处提醒人们注意某些意识形态的偏见或剥削，其中首先是对数据的解读，“以某种方式让人相信穷人的处境并不那么严重”（第13条）。教宗援引《众位弟兄》强调了明显的现实真相：“某些经济规则虽能有效地促进增长，却无法同样有效地推动人的整体发展”（第13条）。教宗继而指出：“穷人的存在并非偶然，亦非某种盲目而悲戚的命运使然。对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贫困更不是一种自主的选择。然而，竟仍有人胆敢如此妄言，这说明了他们是何等的心盲与冷酷”（第14条）。

因此，第一章最终的警告非常明确：“基督徒也时常任由自己受世俗意识形态态度的浸染，或为某些政治经济立场左右，以致作出不公正的泛化论断与误导性结论。事实上，践行爱德之举竟遭轻蔑或讥讽，仿佛这只是某些人的执念，而非教会使命那灼热的中心——这促使我深思”，教宗写到：“我们必须时常重新诵读福音，以免错以世俗心态取而代之”（第15条）。

“天主选择穷人”

劝谕的第二章——天主选择穷人——让我们看到天主如何选择并继续选择穷人。祂屈尊降卑，亲临我们中间，“为将我们从奴役、恐惧、罪恶及死亡的权势中解救出来”（第16条）。因此，从神学角度而言，我们亦可论及“天主对穷人的优先选择”，这一表述为普埃布拉（Puebla）大会所承认并在后续的教会训导中得到重申。良十四世补充道，这种“优先选择”并不意味着排他性或歧视其他群体：“它旨在强调天主的行动：祂对全人类的贫乏与软弱而动慈心，并因希望开启一个正义、友爱与团结的国度而特别关怀那些受歧视、受压迫者，同时也要求我们——祂的教会——为最弱小者作出坚定而彻底的抉择”（第16条）。

耶稣作为一位贫穷的默西亚出现，祂“为穷人而来、属于穷人”（第19条）。在其公开生活中，祂是一位巡游的导师，过着贫穷的生活，也要求门徒如此生活，因为“贫穷是祂与父相连的标记[…]，正是因为舍弃世间的财物、财富与保障，这种生活方式成为他信赖天主及其上智安排的有形标记”（第20条）。

《圣经》中有着丰富的例子以说明天主向穷人施行慈悲，并要求信友也同样去做，正如在公审判的比喻中所表达的那样（参见玛二十五31-46）。面对这些如此明确的教导，教宗不禁自问：“我时常问自己，尽管圣经关于穷人的教导如此明晰，为何仍有众多人认为可以将穷人排除于自己的关切之外？”（第23条）。对此，他引用《福音的喜乐》得出结论：《圣经》“所传达的信息是如此清晰、直接、简明而有力，任何教会诠释都无权将其相对化。教会对这些经文的反思不应模糊或削弱其劝勉的含义，而是更应助人以勇气和热忱去实行”（第31条）。这正是早期基督徒团体所做的， “分享财物、扶助穷人”的典范（第32条）。

“为穷人的教会”

劝谕的第三章题为《为穷人的教会》，这一章篇幅最长，涵盖第35至第81条。其中，教宗良十四世总结了教会历史上对穷人和弱势群体的关怀。从宗徒时代开始，最早期的基督徒团体便不仅在“必须照顾那些最有需要的人”（第37条）方面树立了榜样，而且正如圣老楞佐所做的那样，他们将这些人视为真正的“教会的财宝”（第38条）。随后，教宗提到了教会的教父们，他们“认识到穷人是一条通向天主的特殊途径，一种与祂相遇的特殊方式”（第39条）。在教父们眼中，“对穷人的爱德并非一项伦理美德，而是对道成肉身之信仰的具体表达”（第39条）。因此，信徒团体并不将穷人视为“附庸，而是其生活的奥体的核心部分”（第39条），而且“新生的教会从未将信仰与社会行动分别开来”（第40条）。

教宗援引了安提约基亚的圣依纳爵、圣波里卡普和圣犹斯定的论述，随后特别提及圣金口若望和圣奥思定。从金口若望的著作和讲道中可以看出，“他敦促信友们要在穷人身上认出基督”，因为“倘若信友们未能在（教堂）门口的穷人身上与基督相遇，他们甚至不能在祭台上朝拜祂”（第41条）。因此，这位主教“曾痛斥过度奢华，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漠视穷人”（第42条）。至于圣奥思定，他曾师从圣盎博罗削，而圣盎博罗削则主张“赒济乃是对正义的重整，而非居高临下的施舍”（第43条）。追随着老师的芳表，这位希波主教亦倡导对穷人优先的爱，视穷人为天主圣事性的临在（参见第44条），并将关怀最具需求者视为“信仰真诚的具体证明”（第45条）。因此，教宗良十四世总结道：“在一个‘从穷人身上认识基督的容颜，视世间财富为爱德之工具’的教会内，奥思定的思想仍是一盏可靠的明灯”（第47条）。

接着，第三章继续就教会在各时代及不同领域对关怀穷人的事工作了一个特别具有启发性的概述。首先是对病患与受苦者的关怀，其中回顾了为这一特定目的而创立的众多宗教机构，并对今天的使命提出要求，“这一传统仍延续在天主教医院、边缘地区开放式的医疗站、丛林中开展的医疗任务、吸毒者收容中心以及战地医院”（第52条）。教宗重申：“在治疗伤口的过程中，教会宣告：天主的国始于最脆弱者”（第52条）

随后，劝谕回顾了隐修院生活中的济贫事工，因为隐修院除提供物质援助之外，“也在最卑微者的文化培育上扮演了关键角色”（第57条），因此，“在隐修士们为穷人敞开大门之处，教会便以谦抑而坚定的姿态宣告：默观绝不排斥慈悲，反而要求慈悲作为其最纯净的果实”（第58条）。

文件还追忆了解救被掳者的事工，特别是通过圣三会士（Trinitari）和慈爱会会士（Mercedari）帮助那些“在地中海区域被俘或在战争中沦为奴隶”（第60条）的基督徒的行动。然而，我们并不能停留在过去，因为解放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教宗写道：“即便在今天，仍有‘数百万计的人——包括儿童及各年龄层的男女——被剥夺自由，被迫像奴隶一般地生活’，这份遗产正由这些修会以及其他在都市边缘、冲突地区、移民走廊服务的机构与修会所承继。当教会俯身打破束缚穷人的新枷锁时，她便成了逾越奥迹的标记”（第61条）。

劝谕中专门以一个章节的篇幅讲述了关于献身生活的历史：托钵修会的诞生，如方济各会、道明会、奥思定会和加尔默罗会。在这一背景中，由亚西西的圣佳兰（加辣）创立的贫穷淑女会（后称“佳兰会”）也未被遗忘。关于圣方济各——托钵运动的象征人物——教宗写道：“方济各创立的并非一项社会服务，而是一个福音化的兄弟会。在穷人身上，他看见弟兄，看见鲜活的主的肖像。[…]他的贫穷是关系性的：这贫穷引领他成为大众的近人且一视同仁，尤其是众人中最小的一个弟兄的近人。他的圣德源于一份信念：唯有慷慨献身于弟兄，才能真正领受基督”（第64条）。对于圣道明，教宗强调指出：“他渴望以源于贫穷生活的权威宣讲福音，深信真理需要言行一致的见证人”（第66条）。总而言之，教宗指出：“托钵会士们已成为一个旅程中的、谦卑的、兄弟友爱的教会的标记，她生活在穷人中间，非因劝人加入教会，而是出于教会之所是。他们的教导在于：教会唯有舍弃一切才能成为光明，而圣德源于一颗谦卑的心，并为最小的弟兄献身的心肠”（第67条）。

“对基督徒的信仰而言，教育穷人不是恩惠，而是责任。”

在这段历史概述中，教会致力于穷人教育的事工同样未被遗漏，这种努力体现在面向大众普及教育的男女修会团体。在这方面，劝谕回顾了圣若瑟·卡拉桑斯（Giuseppe Calasanzio）、圣若翰·喇沙（San Giovanni Battista de La Salle）、圣马塞林·尚巴纳（Saint Marcellin Champagnat）和圣若望·鲍思高，以及真福安东尼奥·罗斯米尼（Antonio Rosmini）的典范。教宗在劝谕中指出：“从基督信仰的角度，对穷人的教育不是恩惠，而是责任”，其目的不仅是培养专业人士，“更是为了培养向善、向美、向真理开放的人。因此，当天主教学校忠于其‘大公’之名时，就成为一个包容、全人培育和提升人性的场所，使信仰与文化相结合，播种未来，尊崇天主的肖像，建设更美好的社会”（第72条）。

在教育问题之后，良十四世指出陪伴移民的重要性。在移民的身影中，教会追忆自己是天主子民的经历，一如既往地从移民的面容中，“认出主活生生的临在，在审判之日，祂将对右边的人说：‘我作客，你们收留了我’（玛二十五35）”（第73条）。在十九世纪，数百万欧洲人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条件而移民，教会陪伴了他们，“为他们提供灵性、法律和物质上的援助”（第74条）。圣若翰·斯卡拉布里尼（Giovanni Battista Scalabrini）和圣方济加·沙勿略·卡布里尼（Francesca Saverio Cabrini）就是陪伴移民的典范。这项针对移民和难民的工作至今仍在延续，教宗良强调了前任教宗方济各喜欢重复的四个动词：接纳、保护、促进和融合（参见第75条），教宗良十四世也总结说明了这些词汇永不过时：“教会如同母亲，与路人同行。被世人当作威胁的成分，在她眼中却是子女；在人们筑起高墙的地方，她搭建桥梁。她知道，福音的宣报只有在转化为亲近与接纳的行动时才是可信的；她也知道，在每一个被拒绝的移民身上，正是基督本人在叩响团体的大门”（第75条）。

在谈到当今时代，教宗仍然希望再次提醒那些陪伴过弱势群体的人们，或是正在进行此项工作的人，“在人类最被遗忘、最受创伤的地方。穷人中的至贫者[…]在天主心中占有特殊的位置”；在他们身上，“教会重新发现了那召唤她展现其最真实本质的使命”（第76条）。最广为人知的典范当属加尔各答的圣德兰修女，她“并不以慈善家或社会活动家自居，而是被钉十字架的基督的净配，在受苦的弟兄身上以全然的爱去服事祂”（第77条）。德肋撒嬷嬷以及许多其他人的榜样都教导我们，“服务穷人并非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相互平等的礼遇——在此相遇中，基督被彰显并受到钦崇”（第79条）。因此，正如圣若望·保禄二世所教导的，“在穷人身上，有基督的一种特殊临在，这要求教会作出对他们的优先选择”（第79条）。以这种方式，教宗良十四世总结道，当教会“俯身去关怀穷人时，便活出了她最崇高的姿态”（第79条）。

第三章的最后一部分着重探讨了基层运动，对这些运动而言，团结意味着与贫困的结构性根源作斗争，也意味着推动社会政策不仅惠及穷人、更要契合、专属穷人。

“一段仍在延续的历史”

《我爱了你》第三章的历史回顾已向我们展示，教会对穷人的关怀在近代乃至当今仍在延续。对此，第四章参照教会社会训导的形成与贡献以及教会全体成员的作用而作出了特别强调。事实上，“我们如今所面临的时代变革更迫切需要受洗者与教会训导、公民与专家、民众与机构之间的持续互动。尤其需要再次认识到：从边缘地带更能看清现实真相，穷人拥有独特的智慧，这种认知对教会与人类而言不可或缺”（第82条）。

文件重申，过去一百五十年来教会的训导中蕴含着丰富的关于穷人的教导。这体现在自良十三世以来的历任教宗的训导中，也体现在圣若望二十三世倡议并召集的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的训导中。梵二大公会议“代表着教会从启示的光照下分辨穷人议题的关键阶段”（第84条），它提出了“一种更简单、更朴素的教会新形态，让全体天主子民及其历史形象都参与其中的必要性。教会应更相似于她的主、而非世俗权柄，并努力激励全人类为解决世界贫困这一重大问题而采取具体行动”（第84条）。

无论是大公会议还是历任教宗的教导，其中都强调了所有私有财产皆具有基于共同财富分配的社会功能。“圣保禄六世在《民族发展》（Populorum progressio）通谕中再次提出了这一信念。我们在该通谕中读到，任何人都无权‘将超出自身需求的财物据为己有而置他人的需求于不顾’”（第86条）。圣若望·保禄二世则从概念上深化了“教会与穷人之间的优先关系”，他的教导承认“优先选择穷人是‘基督徒爱德实践的首要的特殊形式——教会的整个传统都为此作证’”（第87条）。此外，教宗沃伊蒂瓦将人的工作置于整个社会问题的核心。

关于教宗本笃十六世的贡献，劝谕回顾了他将追求共同利益与对近人的爱等同起来，将这种等同的认知置于社会政治投身的基础之上。由此引出了教宗方济各的任期。在此，教宗良十四世指出了拉丁美洲主教团在麦德林（Medellín）、普埃布拉（Puebla）、圣多明各（Santo Domingo）和阿帕雷西达（Aparecida）举行的会议对整个教会的重要性，并就此写下了一段自述：“我本人曾在秘鲁传教多年，深深受益于这条教会分辨之路——教宗方济各明智地将其与其他地方教会（尤其南半球的教会）的分辨之路结合在一起”（第89条）。

在第四章结尾处，《我爱了你》结合教宗方济各与拉丁美洲主教团的训导重点探讨了两个主题：“导致极端贫困与不平等的罪恶结构”和“作为主体的穷人”。在此，劝谕重申：弱势群体或天赋能力不足者也是人，他们拥有与他人同等的尊严，而不应仅限于勉强糊口。教宗随后援引2007年的《阿帕雷西达文件》指出：“必须将边缘群体视为能够创造自身文化的主体，而非慈善的对象。这意味着这些群体有权活出福音，依据自身文化的价值观来庆祝和传播信仰。贫困的经验使他们能识别出其他人看不到的某些现实，因此社会需要倾听他们。对教会而言也是如此，她必须积极评估他们‘接地气’的活出信仰的方式”（第100条）。

第四章的结语包含一个感谢与一个呼吁。感谢的对象是那些选择与穷人在一起、与他们同甘共苦、并像穷人一样生活的人，这种选择贫穷的生活方式“理应在福音生活的最高形式中占有一席之地”（第101条）。劝谕在这里呼吁我们接受穷人的教化，认识到“天主愿意通过他们向我们传达的奥秘智慧”（第102条），并接受他们的经历所带来的挑战：“只有将我们的抱怨与他们的痛苦和匮乏相比较，我们才可能接收那邀请我们简化生活的责备”（第102条）。

“一项恒久的挑战”

宗座劝谕的第五章即最后一章题为《一项恒久的挑战》。本章在开篇回顾了已经走过的历程，并再次阐明其根本原则。教宗写道：“我决意回顾教会两千年来关怀穷人、与穷人同行的历史，是为了表明这是教会绵延不绝道路上不可或缺的核心部分。[…]爱穷人是天主与我们同在的历史中的一个基本要素，并且，它从教会的心脏迸发，如同持续不断的呼唤，回响在信徒的心中——无论是在团体层面，还是在每一位信友身上”（第103条）。“因此，爱穷人[…]是忠于天主圣心的教会的福音性保证”（同上）。教宗继续指出，穷人不应仅被视为一个社会问题：“他们是‘家事’，是‘我们的自家人’。我们与他们的关系不能被简化为一项事工，或者，仅限于教会一个机构的事务”（第104条）。因此，良十四世引用慈善的撒玛黎雅人的比喻，将耶稣最后的话作为对每位基督徒的每日训言：“你去，也照样做吧”（路十37）。

劝谕继而强调，与穷人的关系是互惠的。穷人得到经济条件优越者的帮助，但作为回报，他们也教化那些接近他们的人：“他们揭示了我们的脆弱以及那种看似受保护、安全的生活背后的空虚”（第109条）。教宗写道，穷人将我们带回“信仰的核心”（第110条），因为“他们并非一个社会学类别，而是基督的亲骨肉[…]，是基督会饥饿、会口渴、会患病、会被囚禁的肢体”（第110条）。最后，教宗良十四世引用教宗方济各《福音的喜乐》指出，在重视为正义而努力的同时，我们不应忘记：缺乏灵性关怀是弱势群体所遭受的最严重歧视。因此，“优先选择穷人应主要转化为一种特权且优先的宗教关怀”（第114条）。

《我爱了你》的结语专门谈及施舍，这不仅很有意义，也在某种程度上出人意料。劝谕写道：“今日仍需施舍”。当然，最重要的是帮助穷人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但当这种帮助尚无可能时，教宗强调：“施舍仍然是接触、相遇和认同他人处境的一个必要时刻”（第115条）。施舍不能取代机构的援助工作，也不取代争取正义的斗争，“但它至少邀请人停下脚步，注视穷人的面庞，触摸他，并与他分享一些自己的东西。无论如何，施舍，无论多么微小，都能在一个人人只顾自己个人利益的社会生活中注入虔敬”（第116条）。

教宗良十四世对我们的最终呼吁非常明确，他再次提醒我们与穷人之间可称为“圣事性”的关系：“无论是通过你们所从事的工作，还是通过你们为改变不义的社会结构所做的奉献，或是通过那些简单、亲近且个人化的援助行动，都将使那个穷人有可能感受到耶稣的这句话正是对他所言：‘我爱了你’（默三9）”（第121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