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伊拉克共和国和当地天主教会邀请,教宗方济各将于2021年3月5日至8日前往该国进行牧灵访问,到访巴格达、与亚巴郎记忆有关的乌尔平原、埃尔比勒市,以及尼尼微平原的摩苏尔和卡拉科什”。12月7日,圣座新闻室主任马特奥·布鲁尼(Matteo Bruni)宣布了这个教宗期待已久的行程。他补充说,此行的计划“将考虑届时世界卫生紧急情况的演变”。

此次出访并非方济各对新冠病毒(Covid-19)大流行的轻视,相反,正是出于对疫情危害的充分认识,教宗才在中止出访15个月后作出这个首次出行的决定。但这并不是我们将要讨论的问题所在。

一种病毒打破了人类以边界和海关建立的壁垒,肆无忌惮地破门而入,揭露出一个赤裸裸的人性。教宗凝目注视处于这种状况的世界,断定了伊拉克之行的迫切性。为什么?新冠病毒更仿佛一个吞噬人类心灵的病毒,一面影射这个病态世界的明镜。实际上,这种冠状病毒只不过是一个形象的象征,体现着蔓延于社会精神和关系中的大流行病。在这个卫生紧急事件中,伊拉克之行将成为教会以“战地医院”精神执行自身使命的体现。尼尼微平原是这个医院选择的驻扎地,这个地区曾于2014年至2017年期间被所谓的“伊斯兰国”占领,迦勒底人的乌尔则是犹太教、基督宗教和伊斯兰教三大宗教始祖亚巴郎的故乡。

2020年1月25日,方济各在接见伊拉克总统巴尔哈姆·萨利赫时,就“促进安定和重建进程,继续走对话的道路,寻求有利于公民和尊重国家主权的适当解决方案”交换了意见。会谈中,教宗向总统赠送了一枚和平奖章,上面描绘的是一片被治愈的沙漠,它从一片荒凉的大地变成了一座绿树成荫的花园。在交换礼物过程中,教宗向伊拉克总统表达了他的期望,希望对方能向自己颁发一个追溯至三大一神教始祖的“身份证”,证明“教宗方济各是亚巴郎之后代子孙”。

这正是我们要谈的问题。近几个月以来,在全球卫生危机引起的封城中,教宗越来越清晰地辨明自己的使命,并将它聚焦于人类的手足之情,他指出,宗教可以为重建兄弟情谊作出“宝贵的贡献”(参见《众位弟兄》Fratelli tutti[FT],271-287)。因此,他决定从巴格达开始,重启征程。大流行瘟疫盛行之际,方济各于2020年3月27日为世人祈福,虽孤身只影,却像一条无尽的纽带,将圣伯多禄广场与美索不达米亚各地相连。美索不达米亚是饱受亵渎的古文明摇篮,惨遭伊斯兰国暴力的蹂躏,区域和国际冲突不断,基督徒惨遭迫害,众多的伊拉克人也因求生而被迫大规模外逃。

* * *

一段时期以来,方济各已公开宣布他对访问伊拉克的期待。2019年6月10日,在接见援助东方教会善会时,他说:“每当想起伊拉克,我唯一的希望是,祝愿包括宗教人士在内的所有社会成员共同展望未来,开展共同利益的和平共建,避免重新陷入无休止的地区势力角逐以及由此而引起的各种争端”。

巴格达历史上的哈里发时期意义重大,其深远影响延续至今,成为帝国主义角逐的中心及其末日言论的交汇处:它们以“人之于人无异于狼”(homo homini lupus)的暴力不遗余力地加速时间的终结,形成一种千载难泯的冲突和战乱的辩证。因此,方济各的出访将是一个具有强烈“政治”意义的挑战,他将推翻宣讲末日者与世为敌的逻辑:他们坚信这个世界违背天主的意志,来自虚假的神灵,因此必须全力毁灭,以加速时间的终结。这些人眼中只有殉道者或叛教者,除此之外不存在任何其他选择。与此相反,教宗则以一种可能性向他们发出挑战:那就是按照福音的精神,选择以兄弟情谊相待。

“我们必须竭力制止各种暴力、战争和冲突。教宗的伊拉克之行将是对兄弟情谊的强烈呼吁,对和谐、和平和团结的渴望”:消息一经公布,巴格达的加色丁礼宗主教路易斯·拉斐尔·萨科(Louis Raphael Sako)枢机便即时发表了评论。枢机主教引用生活在巴比伦的先知厄则克耳的话,重申了“兄弟情谊与和谐共处”的希望之路。当时,那些逃离自己的家园流浪于外域的犹太人已深陷于绝望:“我们的骨头干枯了,绝望了,我们都完了!”他们说。然而厄则克耳则预言道:“吾主上主对这些骨头这样说:看,我要使气息进入你们内,你们必要复活。我给你们放上筋,加上肉,包上皮,把气息注入你们内,你们就复活了:如此,你们便要承认我是上主”(则37:5-6)。

* * *

那么,让我们从巴格达重拾征路,使注入气息的枯骨再展生机。在2020年即将结束之际,教宗出访的消息以希望开启了新的2021年。《让我们再次梦想》,这是教宗以访谈形式与奥斯汀·艾夫赖格(Austen Ivereigh)写作的一本新书的标题,也是我们的呼吁。他在书中指出:“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一个方舟正在等待我们登船启程,驶向崭新的明天。新冠病毒(Covid-19)大流行是我们的‘诺厄时刻’,但愿我们早日打造一只载满慈善和共同归属感的方舟,一条团结合一的纽带”。正因如此,我们必须回到美索不达米亚,诺厄方舟的起源地。教宗将为此亲自身体力行。一只新的方舟将冲破冷漠无情的冰河,旧地重现。

届时,方济各将重申他在《众位弟兄》中倡议的“新人文主义”:“让我们一起梦想,我们属于同一个人类,是血肉相连的同路人,拥有同一个养育我们的大地母亲,愿每个操守宝贵信德和信念的人各抒己见,我们都是兄弟!”(FT 8)。